区块链应用于供应链金融的问题探讨及挑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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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区块链研究中心 蒋凤鸣

摘要：本文探讨了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中的应用，并引导我们思考区块链如何推动行业的发展。本文介绍了区块链作为供应链金融的增信工具，并讨论了传统供应链金融面临的问题以及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中实施的挑战。

本次调研发现，传统供应链金融存在行业数字化程度不够、票据市场基础设施建设滞后、我国相关法律滞后、核心企业参与动力不足等问题，这些都是区块链大规模应用前面临的挑战。另一方面，区块链落地后还将面临从中心化全国票据体系向分布式体系的转变、金融机构接入不同区块链系统的成本、智能合约的安全性和法律问题、区块链下多层级拆分的法律问题、交易真实性问题、陌生方之间进行交易时的信任担忧等难题。

本文总结认为，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中的应用需要解决法律障碍并与其他技术相结合，为实际业务设计创新解决方案。

关键词：供应链金融、区块链、法律、现存问题

我国供应链金融自2005年起逐渐走向成熟，融资规模达10万亿元，对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发挥了积极作用。供应链金融过程中，金融机构、中小企业、核心企业、技术服务平台等多方利益相关者参与，参与主体众多导致供应链金融过程中需要建立强信任关系。另一方面，区块链自2009年比特币白皮书发布以来，逐渐发展出以公有链和联盟链为代表的两大阵营，其技术带来的不可篡改、信息可追溯、公开透明等特点增强了交易双方的信任关系，因此业界普遍认为供应链金融是区块链最有可能实现的场景之一。

技术与产业的结合是一个不断探索与融合的过程，虽然业界对于区块链技术引入供应链金融所带来的价值寄予厚望，但需要注意的是，区块链只能解决供应链金融行业的部分问题，目前区块链正处于发展初期，二者的问题以及融合带来的问题引发了人们对于区块链如何更好地促进供应链金融行业发展的思考。本文试图梳理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大规模应用前面临的挑战，梳理区块链落地供应链金融的问题，最后列举行业案例及解决方案以供参考。

1. 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广泛应用前的挑战

区块链作为供应链金融增信的技术工具，改善了供应链中贸易真实性等一些信任关系，但传统供应链金融仍面临诸多挑战，主要挑战如下：

第一是行业数字化水平不足，如供应链管理系统（SCM）、企业资源计划（ERP）等。在供应链中部署区块链系统整合交易信息需要提升供应链整体数字化水平。目前供应链上一二级供应商、经销商的数字化相对容易，三级以上小微企业是目前数字化的难点。例如银行要求融资业务需要整合商流、物流、资金流等信息，但目前线下物流水平无法做到信息全程透明可见，存货质押业务的拓展需要新的技术支撑。

二是票据市场基础设施建设滞后。2009年，我国开发了电子商业票据系统（简称ECDS），2016年，人民银行牵头建设全国统一的票据交易平台“上海票据交易所”，实现我国传统纸质票据向数字票据的转变。但这一过程仅完善了票据结算功能，如票据签发、流转、委托收款、质押、贴现、承兑等部分环节的流转支付功能，票据融资功能还存在不足。主要表现为：一是缺乏全国性的交易市场，缺乏统一的票据登记、交易、托管、查询交割和清算机构，票据市场的资产透明度、交易公平性和跨市场交易受到影响，成本增加、效率降低、规模缩小；二是票据市场作用没有充分发挥，对票据的标准化特征缺乏明确规定，导致部分票据金额无法转让。

三是我国相关法律的滞后性。首先，1996年实施、2004年修订过一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票据法》（以下简称《票据法》）等法律法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违背了相关国际票据的无因性原则，强制提供真实贸易背景的证明，禁止纯粹的融资性票据，限制了票据的融资功能，导致融资性票据难以开具。其次，电子签名对数字票据的法律效力值得怀疑。从《票据法》第4条、第7条可以看出，我国现行法律法规对经过电子签名认证的非纸质电子票据不予承认，严格限制票据要求为手写签名或盖章，弱化了数字票据的支付结算功能。第三，根据1996年颁布的《贷款总则》，票据不能作为资管产品的投资标的，这可能导致票据利率上升，削弱其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

第四，核心企业缺乏参与动力。核心企业在供应链中处于强势地位，其所有权确认会在一定程度上占用自身信用或资源，增加自身资金成本和管理难度。核心企业参与供应链金融的动力来自于以下几个方面：充足的经营性现金流、较低的采购成本、上游企业稳定的供货、下游销售的加速扩张。核心企业会在优势与劣势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时也会受到外界因素和技术进步的影响。

对于上述提出的四个问题的可能解决方案，我们可以考虑以下四点。第一，考虑提高供应链中小企业数字化水平，加强中小企业数字化意识教育，由供应链核心企业/金融机构以相对较低的成本提供数字化转型解决方案。第二，考虑相关监管部门完善票据无因化、规范化，建立全国性票据交易市场，打通区域性市场交易通道。第三，考虑相关立法部门根据当前供应链金融发展情况完善法律法规建设，梳理现阶段一些市场操作的法律边界不清晰的问题。第四，从制度角度考虑降低核心企业参与供应链金融的风险，更多从企业参与动机角度考虑模型设计。

2.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实施中面临的问题

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落地过程中及落地之后，可能会出现以下问题：

首先，基于区块链的数字票据市场可能需要分布式的票据体系和标准。现阶段，增信技术中的加密、存证、数字合同、数字印章等仍属于中心化的系统设施，与基于区块链的数字票据体系不相容，增加了形成全国统一票据市场的障碍，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交易摩擦。

其次，各供应链形成的区块链供应链金融各自闭环运作，链间难以形成信任的交易关系。金融机构进入不同链可能需要支付重复进入成本，限制了资金方的经营规模。同时可能导致为同一供应链提供资金支持的金融机构数量有限，机构间竞争不足，无法形成市场经济效益。

第三是智能合约的安全性和法律问题。智能合约运行在区块链上，由多方达成共识预先设定在程序中，当事件发生时自动执行相应的处理程序，程序代替人为操作，使交易更加公平可靠，同时也保护了企业的隐私。但智能合约并不等于法律意义上的合同，我国现行合同法中的规则更为复杂，现阶段智能合约还不能充分、一致地表达合同法规则，如何将法律、审计和会计要求嵌入到合约设计中，仍然是技术实现的难点。另一方面，智能合约本身的安全性面临巨大的问题，例如著名的DAO安全漏洞、多重签名钱包安全漏洞等都是由于智能合约的安全问题导致，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而目前还没有有效的解决方案来检测智能合约的安全性。

第四，区块链下多级分证存在法律问题。不少基于区块链的供应链金融平台提出，支持融资相关凭证的多级分证和流转，用于多级供应链中小微企业融资。目前我国在数字转让凭证可转让性方面存在法律真空。若将数字债权凭证视为债权，可按照“债权可转让性”适用法律，如《合同法》第79条规定“债权人可以将合同项下的权利全部或者部分转让给第三人”，但是否可以再次转让给其他当事人，法律并未明确规定。但银监会令2014年第5号《商业银行保理业务管理暂行办法》第二章第七条规定：“……应确保应收账款初始权属清晰明确，历次转让凭证齐全，不存在权责争议。”这间接支持了债权的层级转让。由于法律空白，目前市场按照“法律没有禁止的，就是允许的”的观点开展层级转让业务，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发生纠纷，可能出现转让无效的情况，损害相关当事人的权益。

第五，线上线下交易不一致，交易真实性仍存在问题。区块链虽然解决了票据真实性问题，但无法掌控其背后的资产真实性。例如，下游多级经销商一般为“弱信用主体”，通常通过质押商品获得融资。商品资产真实性是质押业务的痛点。大部分商家仍采用线下审核，单靠区块链技术无法解决这一痛点。可以考虑结合物联网、5G、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加强系统确保线下商品与线上数据一致性的能力。

第六，陌生方之间的交易引发信任担忧。例如，供应链中的核心企业作为供应链金融落地的核心节点，面临的担忧包括区块链系统与企业内部ERP等信息系统的对接是否安全、企业数据是否泄露、商业机密能否得到保护等。核心企业的关注点在于对链上信息的掌控。参考易见天书提出的多链模式下的可信数据池解决方案，将数据的所有权交给核心企业，将业务关联方和非关联方分开，实现数据隔离，各数据通道保持相对独立，通过跨链技术进行交互。

三、行业案例及解决方案

目前，我国核心企业、金融机构、科技公司等均已开始基于区块链构建供应链金融体系，从自身需求出发，以行业经验为视角，探索区块链技术在供应链金融中的应用。例如，阿里巴巴、京东等大型电商、互联网公司纷纷自主研发基于区块链的供应链金融平台，优化自身产品和服务；平安银行、农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开展基于区块链的供应链金融服务，如平安银行的SAS平台、农业银行基于区块链的农业电商融资系统等；丰收科技、易建、布比等技术服务商为供应链上下游提供综合供应链金融解决方案，参与供应链金融体系建设。

一见天书：多链模式下的可追溯供应链金融

易见天书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9月27日，为易见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致力于将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与供应链业务场景相结合，在供应链管理、智能仓储、供应链金融等领域落地。易见自2016年起开始关注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的应用，并结合业务需求提出了多链模式下的可追溯供应链金融解决方案。值得注意的是，其提出的两种模型设计分别是可信数据池和多链模型。

可信数据池主要解决的问题是降低核心企业数据泄露风险，这是供应链金融业务拓展的主要障碍。其核心设计理念包括：一是自主部署，数据池所有权归核心企业所有，确保企业数据不脱离企业控制边界；二是数据隔离，不同供应商的数据存放在不同渠道，从源头上杜绝不同企业间数据泄露；三是可控交互，任何对数据池的访问都需要向核心企业申请授权，让核心企业对数据“完全掌控”；四是不可篡改、可追溯，任何调用都必须使用运营商证书对数据进行电子签名，任何读写操作都会记录在相应的审计链中。

多链模型是指易见天书将区块链解决方案分为数据链和审计链两条链，数据链存储数据，审计链记录在数据链上进行的操作，包括写入、读取、授权等，将溯源供应链金融链的管理与链本身的数据分离，形成有效的监督和隐私保护机制。

平安SAS平台：上游供应商服务全覆盖

平安银行是国内首家布局供应链金融的银行，2017年平安银行在保理云平台上线“平安亿百”，为特定供应链上的供销企业提供应收账款管理及交易服务。2017年底，“平安亿百”更名为“供应链应收账款服务平台（SAS）”。

SAS平台面向特定供应链核心企业上游的中小企业，提供线上应收账款流转管理服务，基于区块链技术超级账本构建全流程信息记录与交互功能，实现与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直连，自动实现应收账款质押及流转登记。

SAS平台有三个方面值得关注。第一，在应收账款多层级流转方面，SAS平台为交易过程中的各参与方建立独立的分布式账本，相互验证，保障核心企业信用的有效传递，为应收账款多层级流转提供保障。第二，平台规范资产标准化处理，整合供应商碎片化的融资需求。第三，平台与银行账户体系对接，实现资金实时结算清算。

概括：

从技术层面，我们应理性看待区块链作为增进信任工具的价值，区块链推动供应链金融发展过程中还有许多问题值得探讨。

一方面，技术本身尚处于早期发展阶段，智能合约与法律法规的结合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另一方面，区块链联合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多种技术工具，可以有效解决多方参与背景下供应链金融风控的复杂性。

监管方面，我国供应链金融监管体系尚处于起步阶段，应根据当前行业发展现状和国情，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制定切实可行的在途、在仓、在途监管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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